教宗方濟各是天主教會第266任教宗,本名喬治·馬里奧·伯格里奧,是首位出身於拉丁美洲、南半球與耶穌會的教宗。也許因為與上文的奧修同是愛好自由的人馬座,所以是一位思想比較開明的教宗,但當然不至離經叛道。譬如針對同性戀,他便說過:「如果有人是同性戀,而能懷善心追尋天主,我有何資格論斷?」
然而,要瞭解一位教主的思想,最好是看他的著作。大多教宗自己都曾出版不少書籍,但作為教宗,會有三種特別的作品,最重要的是有關教會法典的《教會憲章》(Apostolic Constitution),其次是《宗座通諭》(Encyclical),最後是《宗座勸諭》(Apostolic Exhortation)。我最近就讀了教宗的勸諭《你們要歡喜踴躍》(Gaudete et Exsultate),實在十分欣賞。
原文一開首便號召大家以「成聖」為生命的目標:「讓成聖的召叫再次迴盪,並儘量因應當代環境來闡明這召叫,並述明其中的危機、挑戰和機遇。這是因為上主已經揀選了我們每一個人,『為使我們在祂面前,成為聖潔無瑕疵的。』(弗1:4) 。」(2)然而,這不是要大家成為殉道者或到不毛之地傳教,而是在日常生活中成聖:「懷著深摯的愛養育子女的父母,為支持家庭生計而努力工作的男男女女,還有總是保持微笑的病人和年長修道者。從他們日復一日地堅毅前進,我看到戰鬥的教會所展示的聖德。這往往就是『鄰家』的聖德。」(7)。
正教與邪教也許在教義、在誡律、甚至在靈修上相似,但對人生的使命與目標有著不同的看法。天主教會不叫人靜心開悟,也不叫人離苦得樂,而是要大家在今生以及每一刻過完滿的生活,像阮文順樞機被監禁時說的:「活在當下,讓此時此刻滿溢愛情」(17)。「這是向我們全體發出的強烈召叫。你也應當將整個生命看作一個使命。」(23)
估不到教宗接著就跳進神學裏,說玄識論(Gnosticism,即靈智派)與白拉奇論(Pelagianism)是成聖的障礙。這些理論我以前已寫過,但教宗並不是真的要進行神學辯論,而是藉此評擊只搞玄學神學而沒有踏實地生活的學者,同時亦評擊驕傲地相信能靠自己努力與意志便能成聖的所謂精英(即自力與他力之辯)。因此,無論是隱居深山還是天天暝想等開悟,都是教宗所反對的生活方式。
接著,教宗就以「真福八端」(瑪5:3-12)作為基督徒生活與成聖的依據。此部分教宗展示了作為一教之主的功架,整部聖經旁徵博引,又與生活息息相關,是一篇不可多得的訓導。之後教宗提到:
「成聖並非進入神魂超拔的狀態……我們要在窮人和受苦者身上看見基督……
「當我遇到在風雨交加之下露宿在寒夜街頭的人,我可以視他為突然碰到的負擔、游手好閒的罪犯、擋著去路的障礙、良心上的一根刺、執政者要解決的問題,甚至是弄髒公眾地方的垃圾。或者我可以懷著信德和愛德作出回應,看到他是與我享有同樣尊嚴的人,是天父以無限的愛垂顧的受造物、天主的肖像、獲基督救贖的弟兄姊妹。這才是基督徒的態度!要是未能真正認清每一個人的尊嚴,還可能明瞭聖德嗎?……
「我們提出的聖德理想不能無視世界的不義,任由某些人狂歡作樂、瘋狂消費,只為最新推出的商品生活,而其他人只能從遠處觀看,困苦度日。
「享樂型消費主義……最終使我們變成渴望擁有一切和嘗試一切,但無法感到滿足的窮人。同樣,膚淺的資訊、各種即時和虛擬的通訊方式可消耗我們寶貴的時間,使我們對兄弟姊妹的痛苦無動於衷。然而,即使在這樣的深淵之中,福音依然一再迴盪,為我們指出另一種生活,更健康幸福的生活。」(96、98、101、108)
教宗在最後的部分裏,要求大家堅忍、耐心、溫良:「當我們自命清高,而成為無情的法官,認為人家低劣不堪,總是想教訓他們,這並不妥當,而是一種潛藏的暴力……如要抱持這種態度,內心必須首先享有基督的平安,並擺脫因自視過高所產生的爭勝之心」(117、121)
誠如電影《教廷白煙》(The Two Popes)裏描寫的一樣,教宗方濟各喜歡快樂而不是嚴肅:「聖人有能力使其生活充滿喜樂和幽默感。聖人滿懷希望,照亮別人,同時不會脫離現實。」(122)
儘管教宗不忘鼓勵大家獨處與祈禱,但仍是要這樣提醒一下:「但願我們不會以靜默祈禱逃避現實,拒絕我們周圍的世界。」(152)處處叫大家不是坐枯木禪般默觀,也不要做象牙塔裏的神學家,而要慈悲入世。套用一句佛家的話:這才算是「悲智雙運」。
整篇勸諭有五十頁、177節,恕我無意為全篇做一份摘要。我倒是邀請大家,無論是否教徒,都讀一讀原文,然後再決定這位教主是否說得有道理。從以上節錄,可以想見教宗是一位對人類對社會對信仰都是充滿熱情的人,他的教導亦比不少邪教甚至主流教主完滿多了。我自己讀的時候,亦有不少反省,對於以前的一些想法亦不免汗顏。我相信,無論如何表達,真理是不變的,而你的理性絕對有能力分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