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多瑪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走進一個蘋果園,看見很多肥美的蘋果。多瑪斯摘了一個下來,推斷說:「要有這個蘋果,必然有蘋果樹的種子、肥沃的土地、陽光與雨水等等,更重要的是有個果農在管理這裏,所以我們有生之年必需透過蘋果園認識這位賜給我們一切美善的果農。」
走在旁邊的艾薩克.盧裏亞(Isaac Luria)卻說:「要有這個美麗的果園,必需蒐集很多蘋果的種子。阿奎那兄,你那個果農並不是這個美麗果園背後唯一的原因,他也需要我們幫他吃掉熟透的蘋果,再把那些種子散發開去。以前,整個山谷都是果樹,但果農為了讓出一個地區給我們摘蘋果、吃蘋果,才不來這邊管我們。我們在享用這些蘋果的同時,要用種子種滿這遍屬於我們的地區。」
阿奎那說:「難怪果農那麼厲害,這邊卻仍有害蟲。我以前一直搞不清,全知全能的果農為何容許這麼多的不幸、痛苦和缺陷存在。來來來,我們先開始除雜草吧。」
這時,伊本.阿拉比(Ibn 'Arabī)正繞著園中心最大的果樹走圈,讚歎著果農的偉大。盧裏亞問他:「阿拉比兄,你又在想什麼?為什麼不過來幫忙?」阿拉比說:「儘管我知道這個果園背後有個偉大的果農,我是多麼想認識他、讚美他,卻又明知沒有辦法找到他。」這時,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聲嬌喘聲,聲線非常甜美。阿拉比循著聲音望過去,立即被一位美女的氣質迷得神魂顛倒,一時三刻說不出話來。」盧裏亞搖了他幾下,他才如夢初醒,並衝口而出:「這就是了!」
盧裏亞說:「不是吧?那女子只是一個工人,又怎會是偉大的果農。」
阿拉比說:「不是她,是她在我心內所激發的愛情!那全然純潔、不含感官慾望的愛情,就是能做出這遍美麗果園的果農。」
阿奎那聽到他們的談話,說:「若是那麼主觀,豈不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同的果農?」
盧裏亞說:「阿奎那兄,你也說得是。記得寫《神曲》的但丁.阿利吉耶里(Dante Alighieri)也是由一位女子啟發出對果農的認識。」
阿奎那感歎說:「那我花了半生寫的《神學大全》豈不是浪費時間?」
阿拉比說:「也不是的,理性與經驗同樣重要,否則你如何分辨那影像和訊息是果農的,還是盜賊的?至少,我的老師是這樣教我們的。」
不用我解釋,大家也應該估到「果農」就是神。神秘主義就是用靈修的方法,直觀地認為萬物的主宰。古今中外都有很多人有這種神秘經驗:耶穌顯聖容、保羅被提、方濟各的五傷、穆罕默德坐馬車升天、王陽明的龍場悟道等等都是。基督教的靈恩派、回教的蘇菲、猶太教的卡巴拉(Kabbalah),印度教的瑜伽、佛教的禪宗、儒家的心學等等,都嚐試找出到達神或存在的方法。
特別是當社會走下坡,政局動盪不安,人民流離失所,哀鴻遍野的時候,坐在書局侃侃而談一此希臘哲學的字義變得不合時宜。人民需要的,是安慰與盼望。神秘主義跳過對建制的依賴,不需要一磚一瓦,直達神的宮殿,對水深火熱的人民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問題只是你不能自修,因為你分辨不了那些是神啟、那些是魔彰。花了這幾年為大家介紹過東方西方兩位最厲害的神哲學家,即龍樹和多瑪斯,是時候轉向神秘主義。好友馮兄叫我寫《光輝之書》(Zohar),但自問年紀不少了,不想搞這麼大的項目(比《神學大全》還大堆頭,加上我的希伯來文又早還給老師),所以退而求其次,我可能會翻盧裏亞的《生命樹》(Etz Chaim;是的,就是阿當沒有吃的那棵)或阿拉比的《智慧珍寶》(Fuṣūṣ al-Ḥikam)。簡單來說,前者解釋了我們如何透過拾蘋果種子去協助神回復一體;後者則解釋了歷代先知如何代表了神的不同面向,當然最終也包括了你和我。是的,若你心水清,我們的目的便是和神結合為一,而不是像多瑪斯.阿奎那那樣把神放得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市面上《智慧珍寶》已有王希先生的翻譯,我讀了一點,覺得對搞學術非常有用,但神秘主義不是學術討論,就像靠讀書不會學懂游泳騎車一樣,所以我想寫點實用一些的。《生命樹》則連英譯還未完成。這些書世世代代都是秘密,所謂「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因此,待我先研究一下,再決定吧。在此謹祝大家聖誕快樂、新年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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