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人類崇拜不同的神祇,諸如雷神、河神、太陽神等等,都是大自然不同的力量,目的也不外乎讓一家溫飽和平安。從這些崇拜中,人類發現出一整套儀式、經文、咒語等等,並衍生了祭師階級,世世代代熟讀這些儀軌。猶太人有肋未(利未),中國人有儒道,而印度人則有婆羅門(Brahmin)。婆羅門用的經書,叫《吠陀》(Veda)。
《奧義書》的意思,是「坐在(師傳)身旁」,亦即「祕傳」的意思。《奧義書》是吠檀多派(Vedanta)的經典,「吠檀多」即吠陀的終結或終極。吠檀多派的另一經典則為以前介紹過的《薄伽梵歌》(Bhagavad Gita)。就如其他神祕主義經典,《奧義書》只傳兒子與入室弟子,因為其內容挑戰了當時主流的祭師與當權的階級。那麼《奧義書》究竟說什麼呢?
我們今生要做的,便是理解「自我」就是「梵」就個真理,就像耶穌所說的:「我在父內,父在我內」(若14:11)一樣。基督宗教的聖體聖事叫「Communion」就是與耶穌共融,耶穌是頭,信徒是身體;修和聖事中補贖叫「Atonement」,即「At-One-ment」,也就是與神重新結合為一。保祿宗徒有這麼幾句,幾乎與《奧義書》所寫的意思一樣:
「這一切原是未來事物的陰影,至於實體乃是基督。不可讓那甘願自卑而敬拜天使的人,奪去你們的獎品,這種人只探究所見的幻象,因自己的血肉之見,妄自尊大,而不與頭相連接;其實由於頭,全身纔能賴關節和脈絡獲得滋養而互相連結。」(哥2:17-19)
因此,我們可以憑著默觀「自我」,到達神那裏:「正像蜘蛛沿著蛛絲向上移動,正像火花從火中向上飛濺,確實,一切氣息,一切世界,一切天神,一切眾生,都從這自我中出現。」(《大森林奧義書》2:1:20)。能體會到「梵我合一」就能得解脫:「這是自我。它不死,無畏,它是梵。這個梵,名為真實。」(《歌者奧義書》8:3:4)讀畢《奧義書》,會有找到世間一切神祕主義的源頭的感覺,無論是後來的佛教、基督教、甚至新紀元運動等內容,都能在《奧義書》中找到雛型。
譬如「不可目睹,不可言說,不可執取,無特徵,不可思議,不可名狀,以確信唯一自我為本質,滅寂戲論,平靜,吉祥,不二。」(《蛙氏奧義書》7),是不是很像龍樹《中論》的皈敬偈?不過,佛教雖然承繼了奧義書中業報、輪迴和解脫等觀念,但並沒有接受「梵」和「自我」或「梵我合一」等思想,以「涅槃」作為解脫的終點。至於如何修至「梵我合一」,《奧義書》提出的方法也是後世瑜伽的雛型,好像《彌勒奧義書》便描述了六支坐法:「調息、制感、沉思、專注、思辨和入定。」(6.18)
知道自己來自神,最終會再與神合一,是莫大的安慰,從此便無畏生死。所以哲學家叔本華才會說:
「在世界上,沒有比研讀『奧義書』更令人受益和振奮的了。它是我生之慰藉,也將是我死之慰藉。」
“It is the most rewarding and the most elevating reading which there can possibly be in the world. It has been the solace of my life and will be of my death.” – Arthur Schopenhauer, Parerga, 2, 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