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22

Therese of Lisieux (靈心小史)

我曾多次介紹天主教靈修的顛峰,來自兩位加爾默羅會,即俗稱「聖衣會」的聖十字若望(John of the Cross)和聖大德蘭修女(Teresa of Ávila)。也許他們的星座恰巧與我父母相同,我十分喜愛他們的書。因此,當溫偉耀教授在《愛裏聯合》裏介紹他們時,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然而,溫教授特意在最後也介紹了聖女小德蘭,卻引起了我的興趣。

在溫教授的書中,他提到聖女小德蘭的回憶錄,即《靈心小史》(Story of a Soul)、《一朵小白花》或《聖女小德蘭回憶錄》是一本並不易看的書,因為開首九章都是些日常瑣事,所以他建議由第十章開始讀。於是我決定讀一讀《靈心小史》。我沒有聽從溫教授的提議,而是從頭開始,結果並不覺得很難讀,反而從眾多瑣事中,我讀到一個滿載聖寵但毫不自我的聖人的「真」。但我明白,溫教授原是量子力學碩士,又是神哲學博士,有著非常理性的腦袋,一下子要從聖十字若望那些有系統的靈修框架跳去日常瑣事,衝擊一定不少。然而,我們都是凡人,要做到聖十字若望和聖大德蘭修女的成就著實不易,但要在生常生活中用聖女小德蘭的態度去活,去成聖,似乎更有望成功。難怪聖女小德蘭那麼受世人歡迎了。

聖女小德蘭全名聖嬰耶穌與耶穌聖容德蘭(Therese of the Child Jesus and the Holy Face;法:Thérèse de l’Enfant-Jésus et de la Sainte-Face),是一位非常受愛戴的聖人。在法國,除露德聖母外,第二個最多人朝聖的地方便是法國里修的聖德蘭聖殿(Basilica of Saint Therese of Lisieux)。聖女小德蘭自少便有聖召,很少的時候便瞭解塵世的快樂最終都只會帶來痛苦:

「天堂之外,從來沒有毫無陰霾的歡樂。」(5)

「日光之下,盡是虛空。只有全心愛主,為神而放棄屬世的財富,生命才有價值。」(11)

但由於她的年齡,也由於她的謙卑,她一直把聖召交託給主。在書中,「卑微」這詞出現了三十一次,「微不足道」則出現了十二次:

「我長年來始終懷著成聖的心志。我並不仰賴自身的行為,因為我的行為毫無可誇之處,我只是仰賴他,因為他就是道,就是聖潔。他所要求我的,就是我微不足道的努力。」(10)

而她在初領聖餐的時候便已體會到與神共融的喜樂與甜蜜:

「儘管我如此卑微,但當我們在默然中四目相望之時,我們便已心靈相通,相知相愛了。而如今,這種愛更加深沉而甜蜜,已經不僅僅是無言相望了。最後的障礙也消融於無形之中,我,德蘭已經消失不見,我已經融於他之中,宛如涓滴之水融入海洋。」(12)

但在修道人的生活裏,甜蜜的時候少,受苦的時候多。聖女小德蘭不只主動尋找受苦的機會與方法,並愛上了「苦」:

「是的,我受過苦,但沒有愛過苦,現在,我真正感覺到苦深深吸引著我。」(12)

聖女小德蘭家境富裕,父母從事鐘錶手飾行業,有很多與上流社會宴會的機會,但她一直都覺得那些浮華都是「偽裝後的痛苦」:

「迷失靈魂原是極易發生的事情,我們只要沿著俗世那條開滿櫻花的道路迷失下去,就往往會難以回頭。但如果你能超脫於俗世之上,自然就能明白:世俗帶給人的歡樂不過是偽裝後的痛苦,這時,你就再也不會滿足於過眼雲煙的虛譽。」(14)

她把快樂都建築在對主的愛上:

「我並非不渴望天堂,但愛本身就是我渴望的天堂。」(18)

到了她十三歲時,便決心入修院。但由於年齡太輕,院長不肯破例收她,於是她央父親帶她去求主教。當主教也拒絕她時,她又央父親帶她去羅馬求教宗。在羅馬,她遇上不少達官貴人,但這更堅固了她遁世的心志:

「那些榮華富貴或權勢官銜,不過都是過眼雲煙而已。我們遙望之時,也許會心生企慕,但走近細看之時,才知道,發光的未必都是真金。」(19)

結果她如願在十五歲便進入了修院。在修院中,她除了沉浸在主的愛裏,亦開始在團體中實踐愛德。然而,她亦遇上「神枯」的情況,即聖十字若望所說的「心靈黑夜」,但她的想法很值得修道者學習:

「我感到枯燥乏味,甚至覺得天主暫時不再照料著我。他再度在船上睡著了,有幾人能夠體恤他,不去驚動他的睡眠呢?他不能總是應答人們的要求,為他們忙這忙那呀。我寧願他不受驚擾,靜靜地睡去。」(26)

她喜歡讀會祖聖十字若望的書,但卻發現沒有什麼用處:

「我雖然覺得靈脩書籍並無多大益處,不論讀多少本,我屬靈的生命依舊枯竭,但我仍然很喜歡讀。」(29)

反而,如聖施禮華所言,在進行日常工作中,神自會臨在:

「我深知,他住在我的心中,引導著我的言行舉止。當我最需要指引之時,光明便照進我的心中。但這並不是發生在我祈禱的時候,不論我祈禱得多麼熱切,始終都沒有光明閃耀,然而當我做著日常工作之時,那光輝便會蒞臨我心。」(29)

在修會的日常中,她對對愛有很深的領會:

「如果教會是由許多肢體組成的,它最重要的肢體的就莫過於心,而這顆心必須得燃燒著愛之火焰啊。」(30)

她的回憶錄寫到三十章便告一段落。她之後當了新修女的導師,接著開始生病,並在二十四歲便離世。她認為能在二十四歲離世,是一個恩寵,因為如果她是男生,便應在這個年紀成為神父。她臨終前,在院長亦是她親姐姐要求下,再寫下了最後的章節:

「完全的愛,就是容忍別人的短處,體諒他們的軟弱,同時,即便只在他們心中發現涓滴之善,也會大感欣慰。」(34)

有關身外物:

「如果我們失去了賴以謀生的東西,自然應該將它找回來,但態度要謙和沉靜。但如果萬一找不到,你就得像乞丐似的,伸出你的手向人索求。如果你索求時被人拒絕,也不要在意,因為你原本就沒有向他索取的權利。」(35)

有關祈禱:

「我的祈禱詞毫無文采,也毫不動聽,但居然都被他垂聽了!我覺得祈禱就是向天主敞開心扉,專心仰望天主,不論是在歡樂還是痛苦之中,都滿懷著愛意向他感恩,這樣,我們就和耶穌結合得更加密切。」(37)

 

諸如此類的勸勉和教導還有很多,但都是圍繞著愛:

「當初阿基米德說:『給我一根槓桿和支點,我就能撬起整個地球。』他並沒有得到這個支點,然而,那些聖徒卻獲得了這個支點。天主賜予的這個支點就是天主自身,也僅僅是他自身,而槓桿就是祈禱,是燃燒著愛焰的心靈所做的祈禱。聖徒們曾經用這種方法撬動了世界,改變了萬民的心靈,,現在和將來的主的兒女,還會繼續用這種方法來改變世界,直到天地最終廢去為止。」(40)

聖女小德蘭逝世後,她的回憶錄一紙風行,並在短短二十七年後便被封聖。除了早夭的兩名子女,她的父母讓所有女兒都進修院,並把她們養育成聖人,因此亦被封聖。聖女小德蘭那平凡卻充滿熱熾的愛的生活方式,被她稱為「小道」,亦成了無數人追隨的成聖之路:

「天主不會要求我做不到的事情,因此無論我有多渺小,我還是能成為聖人的;我既然不可能長得高大,那麼我就按著自己的樣子,接受現狀,即便我有數不清的過失;但是,我要尋覓一條直達天庭的『小道』,那是一條既短且直的道路,是一條全新的『小路』。」

2025-04-12

Sanctuary (一個人的聖殿)

剛剛讀完了《一個人的聖殿》(Finding Sanctuary: Monastic Steps for Everyday Life),作者克里斯多夫.傑米森(Abbot Christopher Jamison)是英國薩塞克斯郡聖本篤會渥斯隱修院的院長。這本書的緣起是因為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攝製了一套名為《修院生活》(The Monastery)的紀錄片,內容有關五個都市人到渥斯隱修院隱修四十天的故事,其中一個還是色情製作人。然而,傑米森院長並沒有渲染這個故事,而是淡淡地把聖本篤會靈修的方法介紹給讀者,並解釋了不少會規的意義。


書中開首便指出我們作為都市人的忙碌生活,已經完全破壞了我們的平安。我們的忙碌來自慾望和不安全感,以致需要不斷尋找消費、旅遊、冥想等放鬆的方法,結果卻又成了另一種慾望。放棄這些慾望,並過有德行的生活,是進入「聖殿」的門口。

靜默」是靈修的第一步。抑壓說話的衝動,包括在腦袋裏自言自語,就算每天只有五分鐘,也將為你帶來平安。第二步,則是「默想」,主要是誦經默禱,甚至只是慢讀經書,也能協助抵抗塵世的噪音。書中提到默想與默觀是不一樣的,前者是我們主動,後者則是神做主動。

第三步就是「服從」。生活中最弔詭的是,越想自由,越被束縛。因為所謂自由,只是讓慾望做主人,把自己變成慾望的奴隸。只有完全的服從,才能真正的自由。能聆聽別人的需要,並用理性去決定該做什麼,而不是想做什麼,也不是社會期望你去做的什麼,那便是服從的自由。

第四步是「謙遜」。謙遜的敵人是自我。聖本篤便訓導大家要「藉著自我貶抑而上升」。萬一真的無法去除驕傲,那便嚐試走近神。在無限面前,自我是如此微不足道。第五步是「共融」。只有在去除自我後,才能與團體共融,成為一體。就算是獨自修行,也得要先在團體內生活,否則便無法體現「愛」。不少宗教哲學大師都說,神之所以造人,也是為了體現「愛」。如果謙遜是堅固聖殿的牆,那共融就是透光的窗。

我最近讀完了《沙丘之子》(Children of Dune),書中有一句說話觸動了我,大意是自由的代價就是孤獨。事實上,那並不是自由的代價,而是自我中心的代價。

書中的第六步是我最為欣賞的。今天我們面對的是「靈修」的市場,「顧客」可以「購買」禪修、蘇非回旋舞、大黑天超覺靜坐等等靈修方法,而潛台詞是靈修與信仰無關,是屬於個人的一種神秘經驗。老實說,我有好一大段時間也是這樣想的,因此從來修不出什麼來。新紀元運動的核心就是相信自己是神(存在),因此心中所想的就是神的意思。然而,院長在書中引用了這會規來描述這個想法:「他們的私慾偏情就是他們的法律。凡是他們腦裡所想的,或願意做的,他們就自認為是神聖的,若是他們所討厭的,就認為是不許可的。」(《聖本篤會規》1:8b-9)這個,正是原祖父母被趕離樂園的原因——想變成神。皈依傳統信仰,並找尋一個適合自己的靈修方式,堅毅地走下去,才是真正的修道。

至於第七步,是「希望」。我曾經在自己佛學碩士的論文裏做了一個結論:信神的人對死亡的焦慮最低。這不難理解。如果你信輪迴,那你的死亡便是考試放榜日;如果你信人死如燈滅,那你的死亡便是終結。因此,基督宗教與其他所有宗教最大的分別,就是「希望」。有希望的人,不僅在面對死亡時,也在面對生活的種種逆境時,心懷平安,甚至充滿喜樂。

傑米森院長最後用浪子回頭的默想勸慰我們:修道,就是不斷地失敗,再重來,再失敗的過程,但別氣餒,因為等著我們的,是無限的憐憫。


2025-03-02

Canticle (造物讚與奧義書)

《造物讚》,即《太陽歌》,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在聖方濟.亞西西在雙目幾乎完全失明時,透過與大自然的感通而產生對神的讚美。第二部分是在政教出現衝突和修會出現紛爭之時寫的,至於第三部分則是在他臨終前寫的。聖方濟從自然、人際和死亡中感受到神,實與二千七百年前古印度先賢的體會是一樣的。這不是說聖方濟是泛神論者,只是在靈修的體驗上,我相信古今中外的差別是不大的,始終真理只有一個。



造物讚 奧義書
至高、全能、仁善之主,
讚頌、光榮、尊敬,
及一切稱揚,
皆應歸屬於你!

至高者,只有歸屬於你是適當的,
誰也不配
呼號你的聖名。
我主,願你因著你造生的萬物,
特別因著太陽兄弟而受讚頌,
因為你藉太陽造成白晝而照耀我們。

太陽是美妙的,它發射巨大光輝,
至高者,它是你的象徵。
它在太陽中,而有別於太陽。
太陽不知道它。太陽是它的身體。
它就是你的自我,內在控制者,永生者。
(大森林,3:7:9)
我主,為月亮妹妹和星辰
願你受讚頌!
你曾願造化它們於天上,
它們光明、珍貴而美麗。
它在月亮和星星中,
而有別于月亮和星星。
月亮和星星不知道它。
月亮和星星是它的身體。
它就是你的自我,內在控制者,永生者。
(大森林,3:7:11)
我主,為了風兄弟
又為了空氣和白雲,
晴朗和各種氣候,
願你受讚頌!
因為藉著它們,
你使你的受造物得到撫慰。
它在中,而有別於風。
風不知道它。風是它的身體。
它就是你的自我。內在控制者,永生者。
(大森林,3:7:7)
我主,為了水妹妹,願你受讚頌!
它非常有用而謙虛,
珍貴而貞潔。
它在中,而有別于水。
水不知道它。水是它的身體。
它就是你的自我,內在控制者,永生者。
(大森林,3:7:4)
我主,為了火兄弟,願你受讚頌,
你用它光照黑夜,
它英俊而愉快,
勁健而有力。
它在中,而有別於火。
火不知道它。火是它的身體。
它就是你的自我,內在控制者,永生者。
(大森林,3:7:5)
我主,為了我們慈母般的地姊姊
願你受讚頌!
它載負我們並照顧我們,
生產不同的果實,
色彩繽紛的花卉和草木。
它在中,而有別於地。
地不知道它。地是它的身體。
它就是你的自我,內在控制者,永生者。
(大森林,3:7:3)
那些為了你,
忍受不公平和痛苦,
寬恕別人的人,
我主,願你因著他們而受讚頌。
作為天國之聲的雷鳴迴響著:
「Da!Da!Da!」
也就是「你們要自制(dāmyata)
你們要施捨(datta)
你們要仁慈(dayadhvam)!」
(大森林,5:2:3)
堅持和平的人是有福的,
因為他們將由你,至高者
獲得榮冕。
唵!那圓滿(指「梵」,即神)
這圓滿,
圓滿出自圓滿,
從圓滿獲得圓滿,
始終保持圓滿。
唵!和平!和平!和平!
(自在,1)
死亡妹妹
是任何活人
不能逃避的,
我主,願你因它而受讚頌。
伽吉耶說道:
「那是影子構成的那個人,
我崇拜他為梵。」
阿闍世回答說:
「你別與我討論他。
我只是崇拜他為死亡。」
(大森林,2:1:12)
唯有死於大罪中的人,
是有禍的!

承行你至聖旨意的人,
是有福的,
因為第二死亡,不能損害他們。
確實,這位神粉碎了眾天神的罪惡,
也就是粉碎了死亡。
然後,他帶他們超越死亡。
(大森林,1:3:11)
請你們讚頌、稱揚我主!
請以極大的謙遜,
感謝、事奉他!
「酬謝立足於什麼?」
「信仰。因為人們懷有信仰而酬謝。
酬謝確實立足於信仰。」
「信仰立足於什麼?」
他回答說:「心。因為人們依靠心,
懷有信仰。信仰確實立足於心。」
(大森林,3:9:21)

2025-02-24

Upanishad (奧義書)

古時人類崇拜不同的神祇,諸如雷神、河神、太陽神等等,都是大自然不同的力量,目的也不外乎讓一家溫飽和平安。從這些崇拜中,人類發現出一整套儀式、經文、咒語等等,並衍生了祭師階級,世世代代熟讀這些儀軌。猶太人有肋未(利未),中國人有儒道,而印度人則有婆羅門(Brahmin)。婆羅門用的經書,叫《吠陀》(Veda)


然而,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有思想的人開始質疑這些儀軌的效益、大家所崇拜的神的本質以及人生在世的意義。大家都熟識挑戰神諭的蘇格拉底、挑戰婆羅門的佛陀、挑戰司祭與經師的耶穌等一代宗師與教主。他們提出了人的尊貴,指出我們不只是眾神的玩物或芻狗,而是有能力脫離生死的生命,甚至是神所鍾愛的兒女。不過,早在這些偉大教主出現之前,印度便出現了一系列的文獻,統稱《奧義書》(Upanishad)


《奧義書》的意思,是「坐在(師傳)身旁」,亦即「祕傳」的意思。《奧義書》是吠檀多派(Vedanta)的經典,「吠檀多」即吠陀的終結或終極。吠檀多派的另一經典則為以前介紹過的《薄伽梵歌》(Bhagavad Gita)。就如其他神祕主義經典,《奧義書》只傳兒子與入室弟子,因為其內容挑戰了當時主流的祭師與當權的階級。那麼《奧義書》究竟說什麼呢?


一句總結,《奧義書》是最早的「泛神論」著作,大約成書於公元前七世紀。所謂「泛神論」,即萬物皆神,而這也包括你與我。我們既是神的一部分,死後自然也歸於神,屬於永恆的一部分。這個神,在《奧義書》中被稱為「梵」(Brahman),而我們的愚痴,在於以為自己與梵是對立的,有自己的「自我」(Atman),並傻傻地去四處尋找神,而神卻「不是這個,不是那個」(neti neti;《大森林奧義書》2:3:6),就在我們心中。


我們今生要做的,便是理解「自我」就是「梵」就個真理,就像耶穌所說的:「我在父內,父在我內」(若14:11)一樣。基督宗教的聖體聖事叫「Communion」就是與耶穌共融,耶穌是頭,信徒是身體;修和聖事中補贖叫「Atonement」,即「At-One-ment」,也就是與神重新結合為一。保祿宗徒有這麼幾句,幾乎與《奧義書》所寫的意思一樣:

「這一切原是未來事物的陰影,至於實體乃是基督。不可讓那甘願自卑而敬拜天使的人,奪去你們的獎品,這種人只探究所見的幻象,因自己的血肉之見,妄自尊大,而不與頭相連接;其實由於頭,全身纔能賴關節和脈絡獲得滋養而互相連結。」(哥2:17-19)


因此,我們可以憑著默觀「自我」,到達神那裏:「正像蜘蛛沿著蛛絲向上移動,正像火花從火中向上飛濺,確實,一切氣息,一切世界,一切天神,一切眾生,都從這自我中出現。」(《大森林奧義書》2:1:20)。能體會到「梵我合一」就能得解脫:「這是自我。它不死,無畏,它是梵。這個梵,名為真實。」(《歌者奧義書》8:3:4)讀畢《奧義書》,會有找到世間一切神祕主義的源頭的感覺,無論是後來的佛教、基督教、甚至新紀元運動等內容,都能在《奧義書》中找到雛型。


譬如「不可目睹,不可言說,不可執取,無特徵,不可思議,不可名狀,以確信唯一自我為本質,滅寂戲論,平靜,吉祥,不二。」(《蛙氏奧義書》7),是不是很像龍樹《中論》的皈敬偈?不過,佛教雖然承繼了奧義書中業報、輪迴和解脫等觀念,但並沒有接受「梵」和「自我」或「梵我合一」等思想,以「涅槃」作為解脫的終點。至於如何修至「梵我合一」,《奧義書》提出的方法也是後世瑜伽的雛型,好像《彌勒奧義書》便描述了六支坐法:「調息、制感、沉思、專注、思辨和入定。」(6.18)


知道自己來自神,最終會再與神合一,是莫大的安慰,從此便無畏生死。所以哲學家叔本華才會說:

「在世界上,沒有比研讀『奧義書』更令人受益和振奮的了。它是我生之慰藉,也將是我死之慰藉。」

“It is the most rewarding and the most elevating reading which there can possibly be in the world.  It has been the solace of my life and will be of my death.” – Arthur Schopenhauer, Parerga, 2, 185.


2025-02-16

Poverty (貧窮的根源)

最近特朗普當選,美股大旺,不少人狠狠撈了一筆,喜氣洋洋。我不少朋友都是特朗普與馬斯克的支持者,所以對於現在的發展,我一般不會置喙。然而,特朗普的政策,我覺得太過傾斜往資本家,即特朗普與馬斯克之輩。先不說退出人權或環保等組織,單是加關稅,表面上增加美國企業的銷售,提升工薪與稅收等,但無可避免地會導致通貨膨脹,百物騰貴,最終小市民仍是窮了,只有大老闆們像特朗普與馬斯克等能「殘民以自肥」。到這個通貨膨脹出現時,就不是加一點息口便能解決的了。


有朋友說,加關稅至少讓各國元首願意找美國談判,這我是同意的。不過,透過自身的富強去欺壓別的國家,再加上退出在人權或環保等議題上的合作與支持,在在削弱了美國的「軟實力」,長遠來說,就是把世界秩序的領袖地位拱手讓人,如中國。這在《強權者的道德:從小羅斯福到川普,十四位美國總統如何影響世界》(Do Morals Matter?: Presidents and Foreign Policy from FDR to Trump)有詳細的討論。作者約瑟夫.奈伊(Joseph S. Nye, Jr.)回顧過去七十幾年來,美國外交的得失,從意向、手段和結果三方面來評分,並指出特朗普這種民粹主義者赤裸裸地聚焦在美國(甚至自身)的利益,對美國的長遠的傷害有多大。


近年,由於哲學的訓練,我多讀了政治和經濟的著作,其目的是想理解貧窮的成因與解決方法。疫情時候,我讀了威廉.福爾曼(William T. Vollmann)的《窮人》(Poor People),並把這本書放在書架的當眼處,提醒自己讀書除了正心修身,也得要經世利民。要做到「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也許不易,但要避免「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應該不難吧?我們有那麼多的政府補貼、國際援助、慈善組織等等,為什麼貧窮一直持續下去,甚至代代相傳?


對此,阿比吉特·班納吉(Abhijit V. Banerjee)和埃斯特·迪弗洛(Esther Duflo)為我們提供了答案。在他們的《貧窮的本質:我們為什麼擺脫不了貧窮》(Poor Economics: A Radical Rethinking of the Way to Fight Global Poverty)裏,解釋了窮人每天的日活與所面對的選擇。不少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幫助,根本於事無補。譬如說,提供免費疫苗,家長們卻拒絕為孩子接種;提供免費避孕,家長們卻堅持超生等等。要解決貧窮,必先找出它的根源。至於我一直透過金融科技來推動的微貸與微保險產品,書中亦指出了不少實際落地的問題,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歸根究底,就是我從沒有和窮人一起生活過,所以對他們心裏的想法或迷思(甚至是迷信)並不瞭解。書中最後提到了政治制度的問題,介紹了另一本書,作者認為太悲觀,我卻覺得很有意思。

那就是戴倫.艾塞默魯(Daron Acemoglu)和詹姆斯.羅賓森(James A. Robinson)的《國家為什麼會失敗:權力、富裕與貧困的根源》(Why Nations Fail: The Origins of Power, Prosperity, and Poverty)。書中引用了全球幾十個國家、幾百年來由貧到富又由富到貧的歷史進程,從而字字鏗鏘地推翻了眾多對貧窮成因的解釋,諸如資源不足、文化保守、領導無知等等。作者指出,貧窮的成因只有一個:「汲取性制度」(Extractive Institutions),而國家繁榮則來自「包容性制度」(Inclusive Institutions)。簡單來說,「汲取性制度」就是有一群菁英份子(像南非的白人)或寡頭政治家(即獨裁者),不斷剝削人民的權利、財產、甚至性命,真正殘民以自肥。他們最害怕的就是「創造性的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即因著科技的進步而威脅到他們的權力。由印刷術、蒸汽機、互聯網、社交媒體到今天的人工智慧,基本上都是「創造性的破壞」。一個「包容性制度」有著人民各階層的代表,自然會接受甚至推動創新。但一個「汲取性制度」卻不希望這些創新製造出能挑戰自己地位的新菁英階級。後者對人民財產的不尊重,諸如公然霸占人民土地、國營的獨市貿易局、央行大量印鈔等等,最後亦削弱了激勵人民生產的動力。這些手法雖有不同,結果都是把人民財富換移到當權者手上。



不少朋友相當支持獨裁政府,認為它們更高效,經濟發展亦更迅速。《國家為什麼會失敗》裏亦舉出了蘇聯早期的成就作參考。事實上,蘇聯的確比美國更早讓人飛出太空,而一定的中央集權也是必需的,否則國家會陷入無政府狀態,無法保護人民財產,人民只會更悲慘。然而,這種所謂「威權增長」(Authoritarian Growth)只是短暫的,只見於遠遠落後他國的國家,只能快速「趕上」(Catch Up)而不能持續。這些國家沒有「包容性制度」,沒有監督權力的傳媒,沒有穩定的財產權,也就沒有鼓勵與保護「創造性破壞」的能力。書的最後亦從宏觀角度解釋了國際援助的不可能,以及透過現代化理論去「設計繁榮」(Prosperity Engineering)的虛勞無功。書的最後一節是「授權」(Empowerment),也就是讓更多的階層有參與發聲與決策的機會。要轉變,除了法國大革命般血流成河的方式外,也有循序漸進的變革,如英國的光榮革命、美國的人權運動以至近代巴西總統盧拉(Lula)的改革,都讓人非常振奮。這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進程,不少國家亦用了幾百年才能成功轉形。我亦衷心希望祖國能向這個方向邁進。


有幸生於富裕的社會,趕上經濟起飛、教育普及、科技爆發的年代,每當看見其他族群的不幸,都不禁想起耶穌的一句話:

「你們富有的是有禍的,因為你們已經獲得了你們的安慰。」(路6:24)

所以希望有一天,大家在暖衣飽食外,也能帶著四無量心,找到一些方法去回饋社會吧。

2025-01-27

Lovers (三位情人)

我有三位情人,第一位(圖左)本來是我老師的。對,我愛上了我的師母,是一場不倫之戀。但這不怪我,是我老師首先移情別戀的。他喜歡年紀比較大的,貪她們有歷史、有𩐳味,聲線又比較磁性。既然老師已經變心,那我就不再需要抑壓自己的慾望,從老師手上把她搶過來。


當然,每個人都有初戀情人,我亦有一位,都是年輕少不更事時開始的。一旦開始後,學懂了如何和情人相處,便明白雙方的限制,最後因了解而分開。師母不一樣,她是法國名門望族,只不過因為被老師拋棄,身價才有所貶損,竟讓我冷手執了個熱煎堆。我們已經相處了很多年,依然是情投意合,並對她身體的每一吋肌膚都非常清楚。雖然已沒有當初的激情,但是彼此非常了解,是細水長流的感情。


我的第二位情人(圖中),當初欺騙我是唱高音的,腔調卻原來低得很。她性格比較深沉,而且身材比較豐滿,算得上是虎背熊腰,看起來並不是很好相與的類型。剛相識的時候,我以為是一個錯誤,我不覺得會有好結果。不過,他是我長輩介紹的。長輩認為,與其待在深閨嫁不出,不如許配給我作二房太太,連聘禮都不用我付。因此,她剛過門的時候,我並沒有特別理會她,甚至把她打了入冷宮。後來我搬家,才又看見了她。數年不見,她依然風華正茂。我忍不住親近了她一下,想不到她仍然拒人於千里之外,一聲不哼。她的冷傲,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勝心,結果我日夜糾纏著她,直至把她的冰山融化。到現在我仍不能說和她如膠似漆,相處上還是有很多棱角,但至少每天都能有說有笑,我亦甚為滿意了。


我最後納的妾侍(圖右),是我年輕時的夢中情人。不過我知道她雖然看起來活潑可愛,卻是一位極難駕馭的少女。任何人如果初戀遇上她,都很難修成正果。所以我一直等到人到中年時,才決定追求她。迎娶她回家的第一天,心情當然很雀躍,急不及待地試著實現我年輕時的幻想。結果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能達到我一半的期望,另一半還是需要很多時間和努力去磨合。畢竟要夫唱婦隨,必須由心底產生共鳴,不能純粹建基於肉體上的操作。


有趣的是,經過兩位新情人的挑戰後,我和第一位情人的感情反而變得更加好。以前我不明白她的地方,現在都豁然開朗。我和她相處的經驗,亦讓我在學習和其他妻妾相處時,事半功倍。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如果問我單身好還是三妻四妾好,我實在也說不上來。單身當然省下不少時間和金錢,但是三妻四妾卻也帶來不少歡樂。反正人生就是一天一天地過,沒有她們,那些時間又如何消磨呢?

2025-01-12

The Satanic Verses (撒旦詩篇)

在四世紀時的麥加(Makkah)天房(al-Ka'bah)供奉了三百六十個不同的神祇,並以胡巴勒(Hubal)為主神。胡巴勒是占卜之神,會透過箭矢降下神諭。胡巴勒的名字很有可能就是「他是巴耳/巴力」(Hu Bel),而巴耳/巴力(Ba'al)就是聖經中經常出現的異教主神,意思是「主」,可算是當時中東最古老和流行的神祇,早於公元前上千年前便已被崇拜。

不過,胡巴勒有位母親,她就是拉特(al-Lāt),即「大女神」(Great Goddess),亦即眾生之母,掌管戰爭、繁榮和生育,有點像中國的女媧。她的名字又寫作「Elat」,即陰性的神「El」,或神的妻子。她很可能就是聖經中的阿舍辣/亞舍拉(Asherah)。拉特另有兩位姐妹,分別是默那(Manāt)歐薩(al-'Uzzā)。三位女神中默那最為古老,掌管命運、生死、禍福和時間。歐薩則掌管力量與守護。這三位女神是天房中最崇高的女神,一般一起被信徒朝拜。

之後,阿拉伯半島出了一位先知,名叫穆罕默德。他從天使加俾額爾/加百列(Gabriel)那裏得到天啟,寫下可吟唱的詩篇《古蘭經》,提出「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的一神論,把其他所有神祇和偶像廢掉,建立了伊斯蘭教。然而,傳說他在天啟中聽到天使說,拉特、默那和歐薩是真主安拉的女兒,是崇高的神祇,可以為世人代禱。先知以為是真的,把有關詩句寫入《古蘭經》。後來,穆罕默德發現那些詩句不可能是天啟,應該是魔鬼撒旦的謊言,所以又把那些詩句刪除,並在《古蘭經》(53:19-20)中留下這兩句經文:
他們告訴我吧!拉特和歐薩,
以及排行第三,也是最次的默那,怎麼是真主的女兒呢?
這件事便是著名的「撒旦詩篇」(或正確來說,「撒旦詩句」)。在往後的二百年(七、八世紀),這是伊斯蘭教裏家傳戶曉的故事,說明先知也有和魔鬼鬥爭的時候,就像魔鬼三次引誘耶穌,又或耶穌在山園祈禱時想逃避十架一樣。然而,到了十三世紀,由於伊斯蘭學者認為先知穆罕默德是不會犯錯的,特別是在接收《古蘭經》的時候,因此否認「撒旦詩篇」這事曾經發生過,只是早期為先知作傳記的作者杜撰。這事的真確性成了後世一個持續不斷的辯論。

時至二十世紀,有位作家叫薩爾曼.魯西迪(Salman Rushdie),以「撒旦詩篇」為題寫了一本小說,中譯《魔鬼詩篇》(The Satanic Verses)。書中兩名主角之一名叫加百列,他不斷夢到自己回到過去,成了神的天使長加百列。他發現在歷史裏不同人看見他後,會號稱從他那裏得到神諭,來實現他們的欲望,而先知穆罕默德在遇見他時,正面對一場政治角力。統治麥加城的大公是三位女神的信徒,並透過人們對三位女神的信仰斂財。因此,當先知穆罕默德提出「唯有真主」時,他因威脅到大公與統治階級的利益而被迫害。由於先知和他的信眾勢弧力弱,先知考慮和大公妥協,讓三位女神成為真主的女兒。最後,先知後悔作了這個妥協,於是把有關詩句從《古蘭經》中刪除,並由麥加逃到麥地那(al-Madīnah)。當然,這只是小說中主角的夢境,沒有人說是歷史事實。雖然這個設想會刺激激進的伊斯蘭教徒,但未至於會惹來殺身之禍。事實上,先知的確因為在麥加被迫害而逃到麥地那,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再者,《魔鬼詩篇》這書的主題不是討論先知穆罕默德或伊斯蘭教,而是作為身在英國的新移民,特別是來自印巴伊斯蘭教的新移民,面對的一個重要選擇:要麼融入英國文化,要麼堅守祖國文化。書中眾多角色都在這個身分危機中尋找出路。其中,主角加百列在印度本是電影明星,工作原是戴著面具扮演不同的神祇;另一位主角薩拉丁(Saladin,與領導穆斯林及阿拉伯人對抗英國獅心王理查和十字軍的蘇丹同名)則在英國長大並以其英國口音聲演白人角色聞名。兩人因為空難不死,竟分別轉化為頭戴光環的天使和公羊模樣的魔鬼。加百列一向不屑於融入英國文化,後來又重操故業拍印度式的電影,在英國竟大受歡迎;相反薩拉丁一直努力融入英國,卻因為膚色而被當成怪物。後來薩拉丁因著對憤加百列的怒而變回人形。作者以此暗喻新移民,無論有多融入英國文化,都會被當作怪物,只有接受自己是戴著面具的演員或釋放自己的憤怒,才能正常生活。反正,做人不一定要非黑即白,非英即印,大家也可以同時擁有不同的文化內涵。

怎料不久,就有人說書裏除了重提「撒旦詩篇」,還指先知穆罕默德的十二位妻子是妓女。這個指控其實是扭曲了書中的第六章。原來的故事是說,加伯列在夢中看見,先知穆罕默德為了拉攏不同的大家族,在他勝利回歸麥加後,娶了十二位妻子。於是麥加城的男人們都對先知的閨房生活很有興趣,但那當然是秘密。曾寫詩諷刺先知的詩人巴力(與異教主神巴力同名)為了躲避先知的追殺,逃到妓院裏藏身,並提議十二位妓女裝作先知的十二位妻子來增加生意。果然業績立即翻了幾倍,十二位妓女亦嫁了給巴力作妻子。最終先知派人關掉妓院並把妓女和巴力都殺掉。歷史上,先知穆罕默德在首位夫人過身後,的確娶了十二位妻子,其中一位早死,因此據說他每天都要巡迴十一個營帳分別探望她們。有讀過原書的人就知道,有關侮辱先知妻子的指控,是無稽之談。

那麼為什麼有這樣的指控呢?主要原因是書中的第四章講到一位伊瑪目(Imām),即教長或領袖,在加伯列的夢中,要求天使加伯列把敵人女王阿伊莎(Ayesha,與先知最愛的妻子名字發音相同)打敗,好能統治全國並讓鐘錶停擺。作者魯西迪寫這段故事是為了諷刺當時的伊斯蘭什葉派流亡領袖高美尼(Khomeinī),指他透過革命成功後政教合一所賦予的權力,把伊朗變回先知時代般保守和落後的專制極權國家。這個諷刺讓作者如同書中的詩人巴力般被追殺,而追殺令(Fatwa,是每個什葉派教徒都要遵守的教令)正是高美尼所下的,另有至今累積超過三百萬美元的懸紅。書的內容亦不斷被扭曲,好能合理化這個追殺令。結果魯西迪在2022年遇刺受傷,一目失明。全球好幾位譯者與出版商也遇襲,其中日文譯者死亡。有趣的是,第一個派警察廿四小時保護魯西迪的,正是他經常在書中諷刺的首相戴卓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因此,這書亦成了保護言論自由的試金石。

雖然這書如此出名,但很少人真的讀完整部小說。我想有兩個原因。一是小說文體為魔幻現實主義(Magic Realism),就像《百年孤寂》一樣,作者會把現實寫得非常仔細但又荒誕離奇。就如書中的薩拉丁,他變成了一頭公羊在城市走動,身邊的人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或恐懼。這種文體並不是人人都喜歡的。二是書中的語帶相關,牽涉到大量知識。譬如薩拉丁被暱稱「湯匙」(Spoono),來自他的姓氏(Chamcha)在印度語意思。當然,若讀者不認識先知穆罕默德或伊斯蘭教的歷史,也會如墮五里霧中。這種寫法一般用來諷刺專制獨裁的社會,但儘管這樣寫,魯西迪仍難逃被全球追殺的厄運。

今天,移民海外的朋友越來越多,特別是移到英國的。雖然華人在面對西方文化時的衝突沒有印度裔伊斯蘭教徒那麼嚴重,但也應該對此書有不少共鳴吧。至於書裏有關宗教的看法也是發人深省的:人們向神靈祈禱,神靈也許什麼都沒有做,一切結果都只不過是我們欲望的反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