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全世界只有一種語言和一樣的話 (創 10:1)。後來神混亂了人的語言,令人不能融合為一。不過,神似乎是改變了其他民族的語言,卻讓閃族保留了當時的古語言,以至今天閃族語言仍然被很多人當成是神的語言。閃族語言很易辨識,因為它是少數由右寫向左的語言。閃族也許不算是個大民族,但閃族的一神信仰卻是全球超過七成人信的宗教,這包括了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 (即回教)。猶太人與基督徒所遵守的十誡,便相傳是神親手用閃族的希伯來文 (Hebrew) 寫成的;至於伊斯蘭教的古蘭經,則是天使用閃族的阿拉伯文 (Arabic) 宣讀的。因此,這兩種都被認為是神聖的、神的語言,亦應該是現今最多人學習的古語言,更可能是遠古人類還在用一套語言時的那套語言。那究竟神是說希伯來文還是阿拉伯文呢?
在《創世紀》裏,有這麼一段:
亞巴郎 (Abram) 的妻子撒辣依 (Sarai),沒有給他生孩子,她有個埃及婢女,名叫哈加爾 (Hagar)。撒辣依就對亞巴郎說:「請看,上主既使我不能生育,你可去親近我的婢女,或許我能由她得到孩子。」哈加爾……見自己懷了孕,就看不起主母。於是撒辣依就虐待她,她便由撒辣依面前逃跑了。上主的使者 (Angel) 在曠野的水泉旁……遇見了她,對她說:「……我要使她你的後裔繁衍,多得不可勝數。……看,你已懷孕,要生個兒子;要給他起名叫依市瑪耳 (Ishmael),因為上主俯聽了你的苦訴。」(創 16:1-2,4,6-11)
後來,亞巴郎被神賜名「亞巴辣罕」(新教:亞伯拉罕;聖經:Abraham;古蘭經:Ibrahim,中譯「易卜拉欣」),意思是「萬民之父」(創 17:5),並於百歲高齡老來得子,名叫依撒格 (新教:以撒;聖經:Issac;古蘭經:Ishaq;中譯「易司哈格」)。
神與依撒格立下永久的盟約,同時亦應許依市瑪耳 (新教:以實瑪利;聖經:Ishmael;古蘭經:Ismail,中譯「易司馬儀」) 成為一大民族 (創 17:19-20)。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便是後來的阿拉伯人與猶太人的始祖。依撒格的兒子雅各伯 (新教:雅各;聖經:Jacob;古蘭經:Yaqoub,中譯「葉爾孤白」),便是後來的以色列(Israel)。
依市瑪耳的第 61 代孫便是伊斯蘭教的始祖穆罕默德 (Muhammad;見上圖),而依撒格的第 40 代孫則是基督教的始祖耶穌 (聖經:Jesus;古蘭經:Isa,中譯「爾撒」;瑪 1:1-17);所以,穆罕默德其實是遲耶穌四百多年出生的遠房親戚。
因此,聖經和古蘭經裏的故事其實相差不遠。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最大差異,在於伊斯蘭教認為耶穌是先知 (使者),而不是神的兒子或神的三位之一,因為這樣等於將人神格化,違背了信奉唯一真神、不拜偶像的原則。如果你到任何一間回教清真寺,你會發覺真的一個聖像 (偶像) 都沒有;偶爾看到穆罕默德的畫像,也是用白布蒙面的,以免信徒偶像崇拜。不過,回教基本上是尊重作為大先知的耶穌的,甚至容許男伊斯蘭娶女基督徒,因為知道男的會尊重耶穌基督,但男基督徒卻未必會尊重女伊斯蘭所敬禮的穆罕默德。
另一個分歧是關於耶穌有沒有被釘死,不過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如果你當時見到耶穌抬著十字架上了山,中途又見抬十字架的換了人,幾天之後又見耶穌自己行行企企食飯幾味,那祂究竟有沒有被釘死了呢?
因為他們不信爾撒,並且對麥爾彥捏造一個重大的誹謗。又因為他們說:「我們確已殺死麥爾彥之子麥西哈.爾撒,真主的使者。」他們沒有殺死他,也沒有把他釘死在十字架上,但他們不明白這件事的真相。為爾撒而爭論的人,對於他的被殺害,確是在迷惑之中。他們對於這件事,毫無認識,不過根據猜想罷了。他們沒能確實地殺死他。不然,真主已把他擢升到自己那裡。真主是萬能的,是至睿的。(古蘭經 4:156-158)
話說回來,如果能仔細研究希伯來文和阿拉伯文,則會發現它們其實是同一套語言。你說,不會罷?這兩句是希伯來文「十誡」裏的第一誡:
這句是有名的阿拉伯文「清真言」:
兩句的意思都是「我是唯一的神,除我以外,沒有別的神」。唯一的「神」(上圖藍色),希伯來文用「雅威」(Yehweh),阿拉伯人用「阿拉」(Allah),聽起來像不像?別的「神」(上圖紅色),希伯來文是「elohim」,阿拉伯文是「ilaha」,字根都是「L」與「H」(在古代,兩種文字都不標響音的)。「L」的象形文字是牧羊用的長牧杖,一直演變成直豎的拉丁文與英文的「L」;至於「H」則是人類高舉雙臂的形象,並發出讚嘆的聲音。所以「神」其實是人看見上主時的敬畏與讚嘆。同樣地,希伯來文第二句開始的「lo'」,與阿拉伯文開始的「la」,是「沒有」的意思,兩者都是由「Lam」與「Aleph (Alif)」組成的,分別也是響音;由於希伯來文的「Aleph」不發音,所以用「'」代表。
順便一提,新教把「神」譯成「耶和華」(Jehovah) 是錯的,因為希伯來人不會真呼主名 (YHWH),所以把「主」(Adonai,即 Lord) 的響音配與「神」(YHWH,即 God) 的名字,提醒自己讀到這裏要讀「主」(Adonai)。因此硬將「主」(Adonai) 的響音 (a, o, ai) 配上「神」(YHWH),讀成「耶和華」(Jehovah),明顯是一個誤解。
表面看來,兩種字母相去甚遠:希伯來文像方塊,阿拉伯文則像蛇行。然而,仔細一看便知是同一套字母。首先,大家都是由右向左寫;其次,大家初時都沒有響音符號;再者,兩者大部分字母都能配對,發音也一樣。舉例,希伯來文的「K」叫「Kaf」,正常寫法是:,在句子最尾時經常變成: (Final Form);至於阿拉伯文的「K」也是叫「Kaf」,寫成:,在最尾則是:;那加在「K」裏面的小符號,都是「a」音。這些有關字母變化的例子比比皆是。除了字母,很多字彙都是一樣的,好像地獄 (JHNM),皇帝或天使 (MLK) 等。
最後,同是閃族語言的希伯來文與阿拉伯文,文法也有相似的地方,特別是「時態」。中文的動詞是不會因為時態而改變的,我們用副詞代表,好像「曾經」代表「時」(Time),「已經」代表「態」(State);英文則有「過去式」代表「時」,「分詞」代表「態」。閃族語言則只有「態」,沒有「時」;動詞主要分「完成式」(Perfect) 和「未完成式」(Imperfect),沒有所謂過去、現在和將來式 (後來的阿拉伯文亦加上了將來式)。換句話說,閃族只關心完成的時間,不關心開始的時間。希伯來文與阿拉伯文都有相似的概念,但表達不一樣。阿拉伯文和拉丁文相似,都是靠前綴 (Prefix) 或後綴 (Suffix) 來代表時態;但希伯來文會靠主語與動詞的次序來表達:「食我早餐」代表我已食完早餐;「我食早餐」則代表我還未食完早餐 (但不知道我已經開始食、一直在食、還是將會食)。當然,這只是個簡單例子,有其他很多變化,好像如果在前面加「和、以及、與此同時」(Vav),則這個次序便要反轉用。閃語動詞亦和其他拉丁語系的動詞一樣,會因為主語為第幾身 (P)、什麼性別 (G)、單數眾數 (N) 等而變化,但沒有拉丁文那樣發展成百多個字形那麼複雜。
至此,究竟希伯來文還是阿拉伯文才是真正的「神的語言」呢?我卻找到梅瑟 (Moses;摩西、穆撒) 當年在西乃山 (Sinai;西奈山) 領取十誡時的照片 (見右圖)。那些究竟是……希伯來文還是阿拉伯文?
卻原來是更古老的「腓尼基式希伯來字體」(Paleo-Hebrew)。希伯來文其實是「亞蘭語」(Aramaic) 混合「腓尼基語」(Phoenician) 而成,兩者卻又都是源於「原始迦南字母」(Proto-Canaanite)。如果你一直追溯下去,最終會發現世界所有用字母的語言,都來自西奈山下沙漠裏的礦場,以至後來所有被神聖化的語言:希臘文、拉丁文、阿拉伯文、梵文、藏文等等,全都屬於西奈文字系譜。至於西奈文字如何在埃及象形文字 (Hieroglyphs) 的基礎上由迦南的低下階層發明,則可讀 《聖經考古評論》(Goldwasser, 2010)。
西奈文字是否神的語言,我不知道;但很有可能就是在建巴貝耳塔 (Babel;巴別塔) 之前,人類的共通語言。
參考:
Goldwasser, O. (2010). How the Alphabet Was Born from Hieroglyphs. Biblical Archaeology Review, 36(2), Retrieved from http://www.bib-arch.org/bar/article.asp?PubID=BSBA&Volume=36&Issue=02&ArticleID=06&Page=0&